今年清明假期到来前夕，水乡乌镇人头攒动，狭窄的巷弄里、小桥上到处是衣着精致的时髦客。曾经举办过三届世界互联网大会的乌镇互联网国际会展中心笼罩在一片中国红里，看起来颇为神秘。稍一打听便知，当晚有一场2017秋冬季中国国际时装周的闭幕秀将要在这里上演。

　　中国国际时装周于1997年创立，2011年跻身国际时装盛典大家庭，每年两季定期在北京举办，从未离开过首都大本营。此次在乌镇举办的闭幕秀是其20年历史上破天荒头一回。

　　幕后推手：念旧重感情的家族企业第二代

　　举办这场闭幕秀的时装品牌EP雅莹，总部距离乌镇仅几十公里，它的前身是洛东红政服装厂，1988年由曾任洛东第一家乡办集体服装企业洛东服装厂厂长的张宝荣创立，他的儿子张华明于上世纪90年代接任，并注册“雅莹”商标，用江南盛产的真丝时装为这一新品牌打开局面。或许正是因为品牌与江南丝绸文化的渊源，EP雅莹才将当晚的大秀落户在兼具古朴与国际化特质的乌镇。

　　大秀开始前，张华明在乌镇的酒店里受访。当被问及为何选择中国国际时装周而不是地理位置上更近的上海时装周，他说，2005年雅莹集团第一次参加中国国际时装周便反响巨大，于是后来的三年雅莹集团所属品牌也都选在北京发布，主办方和雅莹集团都特别珍惜这段缘分。“我觉得不存在远近的问题，我们的消费者遍布全国。中国国际时装周很有底蕴，这么多年合作下来是有感情的。05年到07年是我们企业腾飞的阶段，通过几场秀的推广和传播，EP雅莹才开始被更多人熟知。

　　EP雅莹与中国国际时装周最初合作的那几年，其店铺开始入驻全国各地的购物中心，并开了首家时尚生活馆，启动大店模式。所谓大店，是指多层的旗舰店铺，设有贵宾休息室和休闲咖啡吧，在国内零售业还未兴起体验式消费浪潮时，此举可谓先人一步。

　　但在这之前的2003年，这家企业曾陷入低谷，当时“非典“来袭，经济低迷，销售滞缓的状况让张华明压力陡增。他选择把全国几百号销售人员全都召回总部集训，手把手教他们怎样从自身出发加强品牌形象，怎样服务顾客、改善购物体验。老板亲自上阵培训一线员工，效果当然是显著的。在外部环境较差的情况下埋头修炼内功，让这家企业熬过了千禧年后最困难的时期，产品也从单季到四季、从单品到系列慢慢丰富起来。

　　记者参观雅莹集团总部时发现，其员工的工作环境在同类企业里属上流，办公空间宽敞通透，后院有水有树，员工餐厅更像是一家小清新风格的咖啡馆。张华明对人的栽培与收获的情义是成正比的，他身边的高管有很多还是企业初创时期的元老。涅磐重生后的雅莹逐渐朝集团化方向发展，衍生出年轻化的子品牌Double Love贝爱与N.paia恩派雅，后者前不久在北京包揽了本季中国国际时装周的开幕大秀。

　　2016年，EP雅莹开始实行双品牌运作——走国际化路线的EP与偏中国风和高级定制的中国雅莹。截止2017年一季度，EP雅莹已在全国210多个城市拥有500多间精品店，去年的销售业绩高达近30亿元，眼下这场闭幕秀显然是双向选择的结果。

　　想做出一个代表中国的国际品牌

　　在谈话中，张华明每说一句话，都习惯用“是不是？”或者“对吧”来征询对方的认同，态度谦和，对于企业财务报表上的傲人数据，他选择闭口不谈，“我想跟大家沟通的不是数字。数字并不重要，做企业要有心，没有心做不到今天这样。”在他看来，中国的时装消费市场和十年前相比已经发生了巨变，高净值人群越来越懂得欣赏有民族内涵的、高品质的产品，而不是非海外大牌不买。“美国有Ralph Lauren、Calvin Klein这样具有代表性的牌子，他们的精神内涵是美国梦。那中国呢？我们的时装品牌发展历史都不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明年企业创办就满30年了，往后30年的目标是什么呢？我希望能够做出一个代表中国的品牌。

　　实际上，“民族的就是世界的”这个道理，很多中国高端品牌都在用心实践，比如加入奢侈品巨头历峰集团的“上海滩”和背靠爱马仕这棵大树的“上下”，面对行业内的激烈竞争，EP雅莹的优势在哪儿？

　　记者探访了制作此次秀上40余套时装的EP雅莹高级手工工坊，那里聚集了一批经验丰富的工匠，他们用双手将刺绣、珠绣和编织等传统的手工技艺融入时装。记者在现场看到，有一位苏绣绣娘正将一幅明朝的松鹤图绣到黑色丝绸上衣上，原本这一图案是以电脑印花的方式呈现的，但有客人想要刺绣的版本，于是要求在成衣的基础上进行定制。在雅莹集团的精品工厂，每件服装平均要经过137道工序和7个检验环节，45%的自产款式都涉及到钉珠、绣花、刺绣等纯手工工艺。

　　2015年，EP雅莹成为“意大利米兰世博会中国馆全球合作伙伴”，当时中国场馆的所有政府代表、工作人员及志愿者都穿着由EP雅莹自主研发、设计的服装亮相。对于张华明来说，梦想的蓝图，是一点一点慢慢实现的。

　　上世纪80年代末期，中国本土时装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并在此后的10年井喷式爆发。但近几年全球经济衰退，零售业亟待转型，整个行业都面临电商的冲击与新消费模式的考验。张华明认为，电商并不可怕，线上线下的整合是必然的趋势，“一件标价2999的衣服，一个月就在线上卖掉百来件，对于线下实体店来说这是难以想象的。” 线上消费者的成熟度与实力，让张华明相当欣喜。尽管电商平台上销售火爆，但他认为，线上与线下是相辅相成的，线上无疑是高效又直达人群的发布窗口，而线下销售因为其独有的空间陈列、系列展示与搭配服务，所能提供的消费体验也是不可替代的。目前，EP雅莹线上的收入大约占到总体销售额的20%左右，线下仍是重头。如果没有线下长期积累的知名度和客源，如此高的定价绝对无法与线上海量低价的竞争者抗衡。

　　记者在参观EP雅莹的样衣间时，从新品货架上标注的出货时间可以看出，品牌的店铺平均半个月就要更新一次货品，这样的速度即使与ZARA这类快时尚品牌相比也是相当惊人。雅莹集团成熟的供应链给了张华明足够的底气去尝试线上线下互动的新模式。本季在中国国际时装周上打头阵的恩派雅就顺应了国际上 “即看即买”的潮流，整场时装秀在天猫上进行直播，并放出28款单品在线上提前预售，其中有6款是超模身上的秀场款，原本顾客要等到秋冬季才能买到它们。这样的模式，美国的Ralph Lauren这几季也在积极尝试中，雅莹集团在这一点上几乎做到同步。

　　既引入海外管理经验又强调党建

　　据国家权威机构统计，2016年中国实体商品销售额占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90%左右，创造了第三产业近1/10的增加值，近1/5的就业。张华明在今年两会期间作为中国时尚企业代表提出，实体零售业是商品流通的重要基础，是引导生产、扩大消费的重要载体，更是繁荣市场、保障就业的重要渠道。“以往当我们在说到实体经济、制造业企业时，往往更偏向制造业的研发设计和生产制造环节，而对零售端重视不足，如果不打通这最后一公里，制造业的转型升级可能还将面临‘肠梗阻’。” 张华明说，“如今企业的零售端经营成本高，不只是租金，占经营成本一半的人工成本也年均上涨10％左右。人才匮乏更是一大问题，它不仅存在于制造业的设计、生产阶段，同样也存在于零售端，一方面受制于高端人才客观上的匮乏，培养更需要一个过程，另一方面，多方面制度制约了人才流动与发挥作用，人才的保障性措施还不完善。”

　　作为一家民营企业，雅莹集团很早就引入了来自海外的管理经验，2007年与美国翰威特合作建立人才开发体系，打造最佳雇主品牌，但其人员管理方式却带有浓重的国企风格，比如强调党建工作，定期开展评优并推选优秀员工入党。就像乌镇这座历史悠久的古镇，在江南水乡中脱颖而出，成为世界互联网大会的永久会址，整个景区的管理均已互联网化，随处可刷二维码消费，泛舟河上也能连上免费的Wifi。传统与创新矛盾统一——这是乌镇给人的感觉，放在雅莹上说也未尝不可。接下来的三年，在张华明看来是承上启下的关键时期，他计划依托中国国际时装周的平台，让企业更上一层楼。

　　“我观察到一点，我们有很多客人是母女一起来购物，而且都能买到合适的衣服。现代女性选购服装时有越来越无龄化的趋势，这将会是我们未来发展中需要考虑的问题。”张华明说。雅莹集团目前正在筹备“小雅花园”项目，把一家幼儿园改造成以儿童、女性为核心的生活花园，这也是雅莹集团培养EPkids童装和LittleSpace童装集合店，进军童装市场的一种新模式的尝试。此外，雅莹集团的“大雅家”新概念工厂店，也将在试点成熟的基础上逐步推向全国。未来30年充满了变数，张华明是否能够带领雅莹集团走向他所期望的高度，大家拭目以待。